东南亚已然步入后疫情时代。在2月9日发布的《东南亚态势报告：2023》中，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东盟研究中心直言，“东南亚国家2022年已逐步走出疫情的阴影，人们对疫情的担忧也已明显消退”。

不过，似乎来不及欣喜，菲律宾近期加强与美、日深化防务合作，不仅引起舆论广泛关注，更让后疫情时代东南亚面对的现实问题更为凸显：面对大国竞争，东盟将何去何从？东盟能否继续崛起？

回答这一问题要求我们对东盟在后疫情时代的关注有所把握，观察东盟及其成员国是否在言行中寻求解决问题。而菲律宾作为东盟成员国中为数不多的美国盟国，实际上提供了一个分析案例。

在《东南亚态势报告：2023》中，菲律宾民众的关注体现出高度的现实关切，气候变化和地区灾害（76.8%）和就业与经济复苏（60.6%）成为最受关注的热点，随后才是地区安全紧张局势（50.5%）和社会经济差距问题（38.4%）。

关注展现需求，民众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东南亚多数国家的内政聚焦和利益诉求，也必然影响一国的对外政策和外交动向。据此逻辑，当我们再来看马科斯近期与美、日加大防务外交，将会获得更为冷静、客观的认识。

首先，马科斯政府与美日的合作加强是全面的，并非只有防务领域，而经济领域也被视为是重中之重。以菲日为例，我们在关注到菲日签署“访问部队协议”可能性的同时，也需要注意到马科斯此番访问日本所获得的大量国际援助。

日本政府承诺至2024年将为菲律宾提供包括政府开发援助（ODA）和民间投资在内的6000亿日元援助，以帮助马科斯政府实现菲律宾2025年成为中高收入经济体的目标。不仅如此，日本是菲律宾主要投资来源国之一，占菲律宾经济区发展局所批准投资总额的27%，被菲律宾看作是“重振制造业”的关键。

其次，马科斯政府与日本的合作，聚焦于人道主义救灾协议。尽管日菲两国可以抓住人道主义救援的契机加强两军的联合训练，但所签署的救灾协议对派遣目的作了“救援和人道支持”的明确限定。

再者，马科斯政府与美日加强防务合作，意在提升菲律宾防务现代化能力。菲律宾向美国新增开放四个军事基地，美国则宣布将拨款8200万美元用于现有军事基地基础设施发展，并将向菲律宾援助无人机等有助于增强菲律宾南海监测能力的军备，而日本对菲律宾的援助也包括供海警使用的巡逻艇。

最后，马科斯政府着眼于地区紧张局势和南海“权益”，但再度成为美国对华竞争“急先锋”，却并不符合菲律宾的外交政策和最大利益考量。2022年12月15日，马科斯在比利时布鲁塞尔曾清晰阐述菲律宾政府的外交政策，奉行独立外交政策、致力于和平与追求国家利益、保持中立构成了马科斯政府对外政策的核心特征。这意味着，马科斯所采取的外交政策与杜特尔特政府并无太多不同。

无可置疑的是，由于并不存在杜特尔特般的厌美情绪，马科斯在寻求美菲同盟关系转圜、加强和提升日菲防务合作方面，都相对走得远。对于菲律宾与美日的防务合作，马科斯在受访称，“美日菲协议”应该成为在“混乱”和“危险”局势中加强三边关系进程的一部分。但同时他也表示，“即使美、日、菲达成了三方协议，也不同于北约那样的军事联盟”。

这就意味着，同美日交往中追求经济与安全利益，被马科斯政府视为是菲律宾整体对外交往的其中一环，但马科斯政府同时也深知，成为美、日在地区开展对华竞争的代理人不仅将让上述经济与安全利益付诸东流，而且可能让菲律宾陷入危险境地。

菲律宾是我们观察东盟国家的一个例子，也是缩影。如同菲律宾强调独立、中立与国家利益、地区和平，东盟也重视经济复苏和区域稳定，强调自身在地区多边框架中的“中心性”。凭借着成员国新兴经济体的快速发展、在地区多边框架中的“中心性”以及在地区与全球事务中不断彰显的影响力，东盟创造了成长和影响力增强的奇迹，东盟崛起似乎越来越成为亚太地缘政治的重要现实。

但在日益激烈的大国战略竞争和不确定形势下，东盟面临着不同于往日的挑战，82.6%的受访者也对东盟的效能表达了不满，其未来继续崛起也将困难重重。作为东盟2023年轮值主席国，印尼已经认识到困境，将“东盟事务：增长的中心”定为年度主题，希望借此加强东盟的效能、团结、东盟的“中心性”，以促进东盟作为地区和世界经济增长中心。

印尼总统佐科更是强调，面对大国竞争和博弈，东盟不能成为任何势力的代理人。显然，这为东盟继续朝着2025及之后的共同体愿景迈进，提供了更多可能。

（作者是广西民族大学东盟学院副院长）